羽球,對於程文欣來說,是一種身體的記憶,刻畫在腦海裡,內化到身心靈深處,於是和生命產生無法分割的連結。
目前任教於國立中正大學運動競技學系的程文欣, 是台灣羽壇知名的「黃金女雙」之一,從2 歲開始接觸羽球,談到一路走來的歷程,是天分?努力? 興趣?習慣?似乎已分不清。
「打球是一種累積吧!我的那一分天賦剛好用到對的地方,又經過長時間的經驗累積,很多人的幫助,莫名其妙的樂觀, 走到現在……」她笑著說要繼續揮拍,直到銀髮時期。羽球,是程文欣在球場上肯定自我的運動,也是生活中緊密相依的伴侶,這不解之緣讓她不斷迎向挑戰,也樂在其中。
出身羽球世家,程文欣從小就在球場邊玩耍長大,小學時期用的球拍, 是當年VICTOR 陳登立董事長特地為她裁短握把的訂製球拍,而VICTOR 也伴著她一路走過大小戰役。開朗率直、不時流露赤子之心的程文欣,在談起自己對羽球的信念時,眼神透出一種堅持。
「選擇是人生一定會做的事,我的個性是我選擇這件事情,我就努力做這件事情, 我不太去想『如果我今天沒打球……』, 因為人生就沒有『如果』,我只能讓我的選擇更好。」
球來,就打!!!!!
A: 第一次參加國際賽事是1996 年在丹麥舉行的世界青少年羽球錦標賽,打混雙,當時15 歲。2002 年世界大學羽球錦標賽,我首度贏得女雙和混雙冠軍,之後2004 年美國公開賽女雙和混雙也奪冠。
A: 它讓我可以兼顧念書和打球,走和一般人很不一樣的路。我早期的訓練都是一對一,爸爸就是我的教練,以台灣一般訓練環境來講,一名教練要對2、30個選手,我和爸爸練所得到的質和量都大很多,加上媽媽也是體育老師,除了訓練之外,無形中也有觀念、經驗的傳承。
A: 雖然我很早就從事羽球運動,但畢竟小孩子的速度、力量不足,我父母並沒有讓我過度使用超齡的技巧,只是讓我覺得好玩,動作可以成型,在腦裡留下神經記憶,像重量訓練、殺球、長球……都是後來慢慢增加的。小孩過度訓練有時會造成運動傷害,揠苗助長。
A: 平均一天3到5個小時,如果在國家隊會到6個小時。我記得到高中時還會因練球和爸爸吵架,他球拍打過來,我就在球場上跑給他追。(笑)既是父親又是教練的角色, 會有較多私人情緒!
A: 先做暖身運動、拉拉筋,然後跟自我對話。我會模擬一個對象,用一問一答的方式做自我意象訓練,想想今天的對手,該採取什麼策略、戰術? 對手強的話,我會給自己信心,也做好可能會輸的心理建設。
準備發球的程文欣
A: 2006 年在東京舉辦的優霸盃羽球賽,中華隊獲得空前勝利,拿到第三名。爭奪(第四名)進半決賽時遇到韓國隊,以往和韓國隊的對戰記錄一直是輸多贏少,我們這組女雙排在第5 點,對手是李敬元和李孝貞,大比數2 比2,所以是輸贏的關鍵賽。
打到第三局時分數始終僵持不下,最後奪得勝利,我很開心,因為它為台灣羽球創造了歷史。我想勝負的關鍵在於韓國隊有一定要贏的壓力,而中華隊則是往上衝擊,我們把壓力放到最小,比賽的臨場發揮也很好。
A: 2006 年的杜哈亞運吧!那次比賽從教練到選手都過於緊張。我的女雙當時世界排名都在前3、4 名,大家都預期該次比賽可以為台灣羽球史上拿下第一面亞奧運獎牌,可惜成績不如人意,對我打擊比較大。
A: 我參加過2004 雅典奧運和2008 北京奧運。2004 年是第一次參加奧運,蠻興奮的,畢竟奧運是所有運動員嚮往的最高殿堂,尤其雅典是奧運的發源地, 別具意義。
2012 新加坡超級系列混雙亞軍: 程文欣
A: 我們要在2011 年5 月2 日到2012 年4 月30 日這一年內搶到足夠的奧運積分,確定世界排名,才能拿到奧運參賽門票,所以我目前就是參加各種國際大賽,以比賽作為訓練。
A: 中國隊的顧俊和葛菲是一組很強的組合,她們是1996 年和2000 年兩屆奧運的女雙冠軍。
A: 我的預測能力算強的,那是一種對球的感覺。這顆球打出去,對方的動作、出手的狀態、回擊會落到哪裡……,應該要有70% 的預測能力。預測能力愈高,相對處理球的能力愈好。
A: 前排本來就是我拿手的部分,所以對我來說,打女雙或混雙沒太大差異,有差異的是搭檔,因為每位球員特性不同,搭檔不一樣,我會做不同調整,用不同方式去搭配。
雙打是種藝術,在於你要如何讓自己的特色發揮,又要如何去配合搭檔的特色發揮。以簡毓瑾來說,她的攻擊力較強,我必須去幫她組織球,幫她創造攻擊機會;而陳宏麟和我的特性比較相似,分工上重疊的部分較多,所以有些球的處理,我會交給他。
A: 雙打的兩名選手是生命共同體,輸贏當然是由兩個人一起承擔,如果兩人的狀態都好,成績也就好, 一個好另一個不好,就要看好的能不能hold 得住囉!
通常我的雙打輸贏,大家會覺得關鍵在我,是因為我是負責組織球和統籌比賽狀態的那一個。
2011 美國公開賽亞軍: 程文欣
A: 年輕時打球比較急躁,對球賽的掌握不是那麼好; 2004 年之後比較趨於成熟,會依當天的身體及比賽狀況掌握節奏,面對不同對手,會思考採取什麼戰術。
A: 沒有人想輸啊!運動員絕對是需要好勝心的,因為如果覺得輸贏不重要,就不會努力。小時候我會覺得輸表示還有很多進步空間,還有努力的方向,但現在要換另一種心態來面對輸了。
2011 日本超級系列賽冠軍 : 程文欣
A: 好的運動員要持續進步有兩個重要因素,一個叫壓力,一個叫緊張。有一段時間我覺得自己停滯不前, 就是因為上場沒有感到壓力。面對賽前的緊張,我用的方法是跟自己對話。我的特色是一上場,緊張就會降低,教練常說我練球時只有7 分,可是比賽時往往有11 分。(笑)
A: 我 原本的人生規劃是打到大學畢業,2004 年打完奧運就退休,然後去念書,轉換跑道。可是那年我的女雙差一點就進入前八強,我爸爸認為我還可以更好,而且當時我才22 歲,比起一般運動員退休年齡還算年輕;再來我有一種社會責任感,台灣要培養一個Top 10 的選手並不容易……。2004 年沒退成,後面就整個亂了,現在是走一步算一步。(笑)
A: 當時不敢馬上放掉,想先休息三個月看看。前二個月,我連練習都中止,但是覺得生活少了一種重心, 好像有一件事我應該要去做……。
我想一來放不掉, 二來不甘心,還是想證明「我可以更好」,而努力做心理上的自我調整。
A: 我覺得人都會老化,我們是敗給生物的一個原理── 自然法則,我希望歲月刻畫在身上的痕跡,可以轉為一種智慧。即使退休了,我可能還會打社會組、老人組,我認為站上球場打球是一件很快樂的事。
我不是那種訓練很多的球員,我的訓練是只要能維持住現在的狀態就好了,這是讓我可以走得比較遠的原因。
A: 我很開心我是創造很多台灣記錄的人,我也知道我的記錄一再被打破。我很感謝前面的學長姐,沒有他們的成績,我的成績不可能再跳過去,競技運動本來就是一種累積,一種傳承。
雖然俗話說「好漢不提當年勇」,但我爸爸說:「好漢當然要提當年勇, 否則你知道嗎?」(笑)
A: 印尼女單選手王蓮香(Susi Susanti)是我蠻欣賞的一位球員, 她的身體素質和柔軟度很好,而且球風優雅。
另外是丹麥男單選手佛洛斯特(Morten Frost),他打到31 歲才退休,從早期的毛頭小子到被封為球王時展現的風範,整個打球的歷程與轉折是有進化的。看他們打球是一件很舒服的事,有一種美感在裡面。
A: 我喜歡北歐丹麥或瑞士這樣還保有自然風光的國家,心情上有安定的感覺,但又不至於荒涼。我每年都會到瑞士巴塞爾參賽,那裡有許多現代建築, 但走到萊茵河畔就能感受到歐洲風味,有鄉間安靜悠閒的氣息。
巴塞爾的電車很方便,我可以利用空檔趴趴走,沒有目的,只是想感受當地的風土民情。
2011 澳們公開賽亞軍: 程文欣
A: 我很喜歡旅遊,我最嚮往做外景旅遊節目的主持人。退休的話,我希望可以到世界各地「流浪」,到異地做陌生人,不是觀光,是一個地方至少待三個月以上,才能對當地有一點了解。
A: 大部分的運動我都還蠻喜歡的, 像桌球、網球等。
我很欣賞「女金剛」納芙納蒂諾娃(Martina Navratilova),她熱愛網球,40 幾歲還繼續在場上打球,不能打單打時就打混雙,她也是一位很有個人風格和特色的選手。
A: 我最大的缺點是懶惰,最大的優點也是懶惰,因為懶惰,有些事就選擇性遺忘。只是打球是我的第一順位,不偷懶的時候,第一件事就是練球。
2012 澳洲公開賽冠軍: 程文欣
A: 當選手,我會對自己的要求比較高。對學生,我不是一個喜歡給標準答案的老師。我會開放學生問問題,但不會直接給答案,譬如說球來了,可以殺、可以切……,我分析給學生聽,他們自己選擇、決定。
因為我帶的是一般大學生,我希望教給他們「打球是一件很開心的事」。老師這個角色,我也還在學習,和學生一起學習,我希望我們是可以互相成長的關係。
A: 我覺得「堅持」是一件最難的事,如果放棄了,就不必去思考問題在哪,難關也不用過,因為要「堅持」,路上需克服很多難關。
我給年輕選手的建議: 「年輕就是本錢,不要怕輸,不要怕挫折,確定自己想要的目標,然後踏實地一步一步靠近它。」有些人會繞了好多圈才走回原點,繼續往前,可是我覺得繞過的路都會帶來成長,去體驗它!
當然,走到哪不是我們能決定的,但只要過程中很努力,沒有遺憾,不會後悔,那就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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